《艺海帆影》是已故杨帆女史的遗著,近日由广陵书社结集出版。该书精装三册,凡80余万言,主要收录了著者生前发表的影视剧评论、舞蹈评论、文学评论以及部分教科研论文,同时还有一部分散文、小说、诗歌。作为一位伟大的母亲,书的下册又收录了其写给女儿的九篇文字;而作为一位女儿、妻子、老师、朋友,同样也收录了父亲、丈夫等8篇悼念文字。
作为这部文集出版后的第一批甚或是出版前的几位读者之一,读后禁不住感慨与叹息同行,赞赏与钦佩同在。而作为同龄人,又禁不住为这样一位伟大而坚强的女性骄傲,为了她那份贯穿一生的感恩的情感,为了她那份为人女为人妻为人媳的责任与担当,也为了她那份为人母的勇敢与坚强。我想,除了对家人、对朋友的这种情感、责任与担当外,杨帆对于社会道德价值观的评判与坚守,通过她的细腻的影视、文学评论,通过她的散文、小说、诗歌,尽管后者在数量上要少得多,得到了充分的反映。作为一个“人”,对于家国的责任意识与有力担当,透过她的文字,我们也无时无刻不在感动着,欣慰着,钦敬着。对于她短短的一生而言,或者是太过“平凡”的一个人,然而,正是如她这样一个个正直、坚强、追求至善至美的“人”,在努力支撑着社会的前行。
其实,与杨帆女史的一面之缘,也仅仅是因为《扬州艺术丛书》第二辑中之一种的出版,当时也感觉她仅仅是一普通作者罢了,并没有留有多少其他深刻的印象,惟一留下印象的,是她大方地表示自己听力不够好,有什么问题可以使用短信来交流。那一刻,我立即觉得自己的鄙薄与肤浅来。去年的某一刻,忽然传来女史离世的噩耗,又不禁愕然恍然,记得当时曾草一挽联,记在了自己的博文里。然而,对于女史的印象,也仅此而已。
当80余万字的书稿放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终究是吃惊不小。况且,这80余万字,大多都是发表过的。对于一个时刻面临死亡威胁的人来说,苟且偷活,怨天尤人甚或自怨自艾的情绪发露,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然而,80余万字的稿件,就这样如山倒海般地向我涌来,作为同龄人,能不惶汗无颜吗?因此,从捧读稿件的那一刻始,我知道我是觉得神圣无比、庄严无比的。
就女史的著作来看,《艺海帆影》中收录的以影视剧评论为多,大概占去了一半多的篇幅。而在影视剧评论当中,有关日本影视剧的评论又占去了约三分之二的篇幅。对于女史的喜好日本影视剧,我想作者在《我和天空谈恋爱》中交代得再明确不过了:“在亚洲电影中,日本纯爱电影以其独特的审美情调而独树一帜,比如近年来极受好评的《现在,很想见你》、《在世界中心呼唤爱》、《只是爱着你》、《尘封笔记本》等影片,大多都以凄美的爱情故事、细致的人物心理刻画以及唯美的拍摄手法来表现人情美、人性善。”而在《美好人性的传承》一文中,作者在末尾的一段话更给予我坚信她心灵中坚守的那份纯美:“美好人性的传承,一代一代延续着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无私、奉献、坚强、珍惜、关怀……这使我们人类在短暂的有限性中获得不朽,使我们的存在有了意义。”
对于影视剧的评论,我不懂。然而通过阅读她的解构与赏析的文字,通过她那细腻无比、时而温情涌动时而尖锐甚或刻薄的批评,我的心也紧紧跟随着她的情绪时而舒缓如午后阳光,时而澎湃似大浪淘沙。无论是纯爱剧还是社会剧、亲情剧,女史所关注的惟一就是对人性的演绎与评判——对于人性美的极力弘扬与赞美,对于人性恶的痛加挞伐和贬斥,偶尔也会流露出自己的“追星”梦。甚至,作者还时不时地关注着剧中的残障人士的悲欢。这些,或多或少地透露出一些小秘密,那就是女史对自己人生的观照以及由此而进行的不屈抗争,对自己生命中那些“救世主”们的感恩,无论这些“救世主”曾经给予她的是爱还是伤害,她都视为一种无比的财富。在《我这十年》中,女史无比真切地回忆了自己少年时期的遭遇与抗争,尽管有过一段梦魇一般的日子,但“毕竟,我还是走过来了,甚至比以前更好”。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却包含了多少委屈与酸辛!在不断的努力与自我提高中,“我慢慢地接受了我自己的双重身份:首先作为一个人,其次是一个半失聪的人”,“作为一个人,我总是以正常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从不轻易用听力问题这样的藉口搪塞过去;而作为一个半失聪的人,……接受这个事实,从不自怨自艾,在许多方面投入比其他人更大的精力,一颗心再不因别人的嘲笑而伤感。”更为重要的是,作者自信“在以后的几个十年中,我会活得更洒脱,更精彩,活出自我的风采”。这是多么励志的语言,这是多么坚强的自信!
更令人动容的文字,那就是写给自己的女儿天天的《写给天天》。看这部分文字的是一位女同事,大约就是一支笔一包纸看过来的。当上天赐予的安琪儿——天天真正来到她的身边的时候,女史忍不住要赞美上天的厚赐;即便是产后“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的时候,女史依然用温馨的笔触写着天天的喜怒哀乐。在孩子生病发烧的时候,“妈妈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无可奈何。……深刻地意识到,人生路是你自己的,人生路上的任何波澜都要你独自去承受……妈妈除了慢慢的陪着你走,别无他法。”我想,任何经历过孩子生病的父母,看着这样的文字,想到孩子受难的苦楚,都会引起强烈共鸣和深刻感受吧。至少如我,这种经历痛彻肤髓。但是,“在女儿面前,妈妈没有哭泣的权力!”自己是女儿的母亲,而自己又是妈妈的女儿,这种相互的依靠与鼓励,更令人感伤:“我想,天底下,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母亲看着自己得绝症的病儿,那种万分疼惜万般不舍却又束手无策万分无奈的心情会将每一个母亲逼至崩溃边缘!”
女史的情感是真实的,不做作,无夸饰;女史的文笔是晓畅的,不故作高深,无矫揉造作——全篇都是以优美的文字、抒情的曲调加以表达,即便想象中如评论文字的枯涩,在《艺海帆影》里都没有踪影。我想,除了真情实感的自我要求,除了至善至美的自我追求,没有任何力量能如此打动人心,震撼世界。对于依然活着的我们,也只有像她那样努力前行。这就是我的读后感,也想将此简略的心得告诉读者。而有关《艺海帆影》的文学和艺术价值以及专业的评价,只能留给那些专业的贤达了。
2014年7月28日
刘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