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书话
简评《凌廷堪传》
2009-8-4 10:14:584000
王章涛先生为表彰先贤、弘扬扬州文化、彰显扬州学派,数十年来孜孜不倦、锲而不舍,致力搜求典籍、爬梳史料,继撰成《阮元传》、《阮元年谱》、《阮元评传》、《王念孙王引之年谱》等专著后,又推出新著《凌廷堪传》。
凌廷堪(1757—1809),字次仲,一作仲子。祖籍安徽歙县,生于江苏海州板浦(今灌云县)。是清代扬州学派乃至整个清代学术中一个不可忽视的人物。
最早将凌廷堪收入史传并作学术评价的当数江藩《汉学师承记》,其特别强调廷堪与扬州及扬州学人的关系,明确提出廷堪是扬州学派中人物。梁启超先生在《清代学术概论》中指出:“戴震受学于江永,亦事栋以先辈礼。震之在乡里,衍其学者有金榜、程瑶田、凌廷堪、三胡——匡衷、培翚、春乔——等。”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又指出:“惠、戴两家,中分乾嘉学派。……并时皖儒如程易畴、金檠斋、凌次仲辈,皆笃嗜名物数制之学。”显然梁启超将凌廷堪划入皖派是个失误,但不能否认梁氏相当肯定凌氏的学术成就。钱穆先生在与梁著同名书《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把焦循、阮元、凌廷堪三家合而立为专章,即第十章,分别就其事迹、学术作翔实而精当的论述。当代徐复先生在《扬州学派新论序》中更明确地肯定:“凌廷堪以歙人居扬州,与焦循友善,阮元问教于二人,遂别创扬州学派,声誉因以崛起。” 由此可见凌廷堪之地位。
本书分十二章并附录凌廷堪年表,资料翔实而丰富,全面详细地探究了凌廷堪的生活背景及成长历程,解析了凌廷堪学术观点的形成及治学的历程。在本书前言中,作者指出:凌廷堪是最不为人熟知的,在许多清代学术史研究者的眼中被视为“小人物”,或根本不为人提及,更谈不上所重。可谓生前蹭蹬,身后寂寥。有感于此,作者在第十二章设专章专节铺张陈述、详细介绍传主凌廷堪故世后,诸家的记载、评析及撰文者的态度、立场和注意力,目的就是让读者对这位大学问家的学术成就和所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实况有足够的了解。
通过本传记,我们知道凌廷堪的学术成就主要体现在礼经研究方面。作者认为:凌廷堪是清代中叶儒学思想转变期提出“以礼代理”口号的第一人。凌廷堪治经,最精于礼,著有《礼经释例》十三卷,“将全部《仪礼》拆散了重新比较整理贯通一番,发现出若干原则。其方法最为科学,实经学界一大创作也”(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其《复礼》三篇等专论,则阐述了其理学思想,被视为“发古人所未发,其尤卓然可传者”(阮元《次仲凌君传》,《揅经室二集》卷4)。凌廷堪“以礼代理”的礼学思想在以阮元为首的扬州学派人物的推广下,与当时重礼风气相结合,形成一股崇礼思潮,主导了学术界,造成海内披靡之势。凌廷堪实为创立新理学道德哲学和哲学转型的社会学的急先锋。其影响是巨大的,诚如钱穆先生所言“同时学者里堂、芸台以下,皆承其说,一若以理礼之别,为汉宋之鸿沟焉。”礼学的兴盛成为清代汉学取代宋学的重要标志。直至晚清学者如曾国藩、孙诒让等,仍以礼学为治学的重点。凌廷堪功不可没。
作者又指出:凌廷堪因深究礼学,还旁及音乐的研究。凌廷堪发现“今世俗乐与古雅乐中隔唐人燕乐一关,蔡季通、郑世子辈,俱未之知”。惜苦无师友,独自求索十余年,撰《燕乐考原》六卷。该书辨析精湛,江藩谓之“思通鬼神”,影响深远。因经学研究,还对天文、历法、数学产生浓烈的兴趣,中西兼重,惟理是求,被阮元誉为与李锐、焦循齐名的“谈天三友”。
凌廷堪精于治经,亦善于治史,有“无史不习,大事本末,名臣行业,谈论时若瓶泻水,纤悉不误。地理沿革,官制变置,《元史》姓氏,有诘之者,从容应答,如数家珍”的时誉。从文集中诸多史论和所撰《元遗山年谱》可知其史识、史才。比如他把少数民族政权放在与汉民族政权同等位置上来讨论,不为“夷夏之辨”的传统观念所束缚,撰有《十六国名臣序赞》,为二十位少数民族杰出人物唱赞歌,是有史胆史识的。他对谱牒学、乡土志也颇有兴趣,极具才识,尤以为元好问作谱,以诗考史,以史证诗,既可称之为谱中特例,亦开以诗考史之先河。
从传记中我们还得知,凌廷堪多才多艺,是一位经学、文章兼能的才子。他不仅长于赋诗、填词、作曲,骈文、古文亦写得十分出色。钱大昕赞誉他“精深雅健,无体不工,儒林、文苑兼于一身”。他还熟谙曲学和戏剧史,著有堪称中国戏曲大纲的《论曲绝句》三十二首。
扬州文化深厚底蕴的浸淫,友朋之间的问学相长,府县学、书院、义学、私塾多层次教育机构的传道授业,对凌廷堪本人及其学术观点的形成起过相当大的作用。本传记对此都有较为详细的介绍,兹不赘述。
作者对传主评价甚高,认为凌廷堪是扬州学派三巨头之一(另两位是阮元和焦循),为一代礼宗、扬派通儒。在本传记中我们可强烈地感受到作者替凌廷堪鸣不平,这正道出了作者撰写本传记的良苦用心:希望借此激起世人对凌廷堪的重视,发现对他进行研究和弘扬的价值。今年恰逢凌廷堪诞辰二百五十周年,相信《凌廷堪传》的出版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广陵书社,2007年8月版,大32开平装1册,定价:28.00)